昼白

别关注,关注干什么。

【竞日孤鸣×玲珑雪霏】惹心动

秋季,落叶最不显眼。比落叶还要低调的,就只有赶路人。玲珑雪霏并没有在赶路,于是被拦下了。

这葡萄水灵,姑娘买一些回去吧。吃不了多少。那和家人分着吃。死光了。唉,真可怜。

玲珑雪霏觉得对话实在突兀,看了看老人干枯的皮肤和皱巴巴的篮子,说,给我种子吧。

她不懂种植,也居无定所,漫无边际地飘了半日,瞥见一座寂静的小院落,上前叩了叩门。也只有她的叩门声。

没有上锁,就没有负担,玲珑雪霏径直进了院子。打量一圈,像有人久居,又好像落了看不见的灰,总之没什么烟气。她朝一边走去,开辟出来的地里栽满了植物,辨认起来都是药材。又往另一头的院墙去,用脚步丈量地块,想象架子得多高,葡萄又能长成何种模样。

一瞬间,玲珑雪霏想把装着种子的布袋随手扔在这个角落,不管生死,转身就走。没等她行动,一声幽幽的干咳从身后响起。

玲珑雪霏回头,看见竞日孤鸣提着药箱,站在大门口,微笑地问,是在下走错了?玲珑雪霏平静地回复,是。

竞日孤鸣在屋内烧水,玲珑雪霏在院子里没进去。等竞日孤鸣想起这么一个不速之客,走出主院,就见玲珑雪霏微微扬着脑袋,在看屋檐。姿势一摆,显得下颌的曲线格外动人,但竞日孤鸣只是掠了一眼,问,姑娘打算做什么?

玲珑雪霏说,你种植手艺好吗?竞日孤鸣谦虚说尚可。玲珑雪霏就掏出一只朴素的袋子,沉甸甸的,说,见面礼。

这不是客气的举动,相反,不客气到极致,到竞日孤鸣都有些难以招架。

竞日孤鸣接过袋子,打开一看,说,葡萄。玲珑雪霏嗯了一声。竞日孤鸣说姑娘住在附近吗?玲珑雪霏又嗯了一声。

竞日孤鸣就笑,还是招牌的笑。奇怪,玲珑雪霏只是见他第二次笑,就能感知这是对方一种擅长的把戏。

竞日孤鸣笑着说,此处是登记在册的村落,建宅要有地契。玲珑雪霏偏过头去,抿着唇,忽然沉默了。

她话本就不多,纵然寡言也理所应当,但竞日孤鸣却觉得,她生脾气了。

平日住哪?居无定所。家乡很远?背井离乡。真是话不投机啊,竞日孤鸣开了玩笑,说的也是真心话。他说若无他处可去,村里也有暂供歇脚的屋舍。

玲珑雪霏思索着,抬眼去看竞日孤鸣,那人神情柔和,好像真为她着想,眼神却是冷淡不已。

到了第二日,村里的鸡竞相打鸣,比以往都要吵闹。竞日孤鸣按了按太阳穴,头疼地倚着门框。

哪有歇脚的屋子?玲珑雪霏质问,质问的时候也冷冷清清的,语气不快不慢。竞日孤鸣说,姑娘大清早精力未免太好。

还有种可能是我没睡。玲珑雪霏终于忍不住冷笑一声,祠堂那种地方能睡人?竞日孤鸣纳罕,问,你也信鬼祟之说?瞧见竞日孤鸣不知真假的惊讶,玲珑雪霏不耐地抖了抖水袖,到底没继续。她看了一圈,回头对竞日孤鸣说,何时种葡萄?

两人都没经验,竞日孤鸣只好托关系找来一户农家。农夫摸了摸种子,大笑起来,二位被人诓骗了,这是死种,用不上。

竞日孤鸣叹息一声,说,万事难圆满呀,姑娘防人之心还是差些。没听见回复,竞日孤鸣侧目,只觑见一个背影,湿漉漉的,淹没秋日干燥的气息。

第三日,有人上门求诊,是穷苦人家,付不起银子,只有些蔬菜瓜果。竞日孤鸣来者不拒,说,蔬菜我收一些,瓜果便免了。患者不愿,又是来回拉扯。

有葡萄吗?玲珑雪霏突然冒了出来,旁若无人地走到竞日孤鸣身边。竞日孤鸣看了她一眼,神色莫测。有,有。患者从背篓里掏出一串葡萄,新鲜得很。

玲珑雪霏把玩一番,问吃剩的核可以种出葡萄吧?患者说用心就可以。玲珑雪霏点了点头,摘下一颗葡萄不由分说地塞进竞日孤鸣掌心,说,听见了,用心。

两人真专心开始种葡萄,竞日孤鸣在院墙那劈竹子做支架,玲珑雪霏绕着药田走了好几圈,然后若无其事地说挪用一些无妨,被竞日孤鸣温和地拒绝了。

玲珑雪霏也不强求,转头找村里人收购了满满几车农肥,送到院子里的时候,竞日孤鸣的表情别提多精彩。玲珑雪霏用袖口捂着口鼻,说,这可是花了大价钱的好肥料。竞日孤鸣看着玲珑雪霏,招了招手示意她过去。玲珑雪霏不疑有他,走到竞日孤鸣跟前,说,得尽早浇灌,免得失了肥力。

话语刚落,竞日孤鸣忽然攥住了她的手腕,将袖子连同手臂拽了下来。竞日孤鸣微微眯着眼,不顾玲珑雪霏被熏得连连蹙眉,说,就由姑娘来做吧。

在竞日孤鸣忙于煎药的工夫,玲珑雪霏真铺了土,浇了肥。见竞日孤鸣来了,蹲下的身子才舒展起来,说,如何?

竞日孤鸣看了眼玲珑雪霏弄脏的裙摆,和地上散乱的工具。玲珑雪霏说,没找到趁手的农具,用了你的药锄和药罐,不会怪我吧。竞日孤鸣沉默半刻,笑了笑,说,进屋洗漱。

非亲非故,玲珑雪霏便算住下了。竞日孤鸣没要租金,只说日后葡萄成熟了三七分,七成自然归主人所有。玲珑雪霏说葡萄成熟要多久?竞日孤鸣也不清楚,随口说几个月吧。

过了两个月,村里来人请竞日孤鸣逛庙会,三年一度,多少热闹些。竞日孤鸣刚要礼貌回绝,想到什么,往屋里唤了一声,雪霏姑娘。

做什么?

在忙?

洗头,香膏见底了,拿个新的过来。

竞日孤鸣向村民道了声失礼,转头去仓库里拿了盒新的洗头膏,桂花味,清清淡淡的。

玲珑雪霏接过说,不怎么经用。

竞日孤鸣瞅着玲珑雪霏慢慢往长发上抹着香膏,说,该剪短些了。村里有匠人,改天约一趟吧。

玲珑雪霏说旁人剪不好。竞日孤鸣说自己剪也行,回头买套剪子来。玲珑雪霏说挑什么日子,就今日吧。

于是打发走村民,竞日孤鸣又出门买了专用的剪子,玲珑雪霏已坐在梳妆台前了。这个梳妆台倒不是他们准备的,一个没心思,一个不在意,只是某日一名妇人见先生家多了个姑娘,眼神暧昧地推销了自家儿子新打的家具。

竞日孤鸣将剪子放在桌上,玲珑雪霏挑挑拣拣,还没选好,刚擦干的头发便被撩了开来。竞日孤鸣手里已经多了把剪刀和梳子,站在玲珑雪霏身后,说,我来吧。

剪过?第一次。练手吗?怎么讲。没什么。

镜子里的竞日孤鸣和玲珑雪霏视线相碰,竞日孤鸣说,好了。他剪了大半个时辰,仅仅剪了一寸。但玲珑雪霏发量多,扫起来也堆了小半个簸箕。

手艺还行?竞日孤鸣问。玲珑雪霏左右照照,说,稀奇,有种焕然一新的模样。她动起来时头发上的桂花味飘飘郁郁,闻得竞日孤鸣收敛了笑意。

等闲下来,竞日孤鸣提起庙会,玲珑雪霏说三年前你在吗?竞日孤鸣说在。玲珑雪霏说但你没去。竞日孤鸣说,没有一个好心态去欣赏,是对他们的不尊重。

玲珑雪霏舀了舀碗里的甜汤,说,你这话也就骗骗他们。竞日孤鸣说,足够了。玲珑雪霏撑着头,看向屋外的天色,说,去吧。神情很平淡。

村里的庙会没有城镇花样丰富,但胜在气氛热闹,村民十分捧场。花灯铺满了主街,两头是满满当当的摊子,还有特意邀请的杂耍班子表演。

一路走来,不少人向竞日孤鸣问好,顺带也和玲珑雪霏寒暄。玲珑雪霏说,借了你的光,他们还认识我。竞日孤鸣问,你想被人认识吗?玲珑雪霏摇头,说,与我无关,总之认识不了。

竞日孤鸣说,当初在此定居,我也是这般想。玲珑雪霏等待后续,竞日孤鸣无奈说,你也看见了,不管用。玲珑雪霏掩袖笑,你那副样子别人怎么不会凑上来。竞日孤鸣作惊讶状,唉呀,他们看不出来吗?玲珑雪霏说,我也看不出来呢。竞日孤鸣就笑得很开怀,更可能是得意。虚情假意的,玲珑雪霏朝对方扔了盏花灯。

竞日孤鸣稳当接住,说,动静这么大,小心灭了。玲珑雪霏毫不在意,没有动静也亮不到明天。竞日孤鸣不置可否,等回到家,将花灯挂在了门口,充当了照路灯。

又过了一个月,竞日孤鸣在书房温习药理,忽然听见外头传来玲珑雪霏的声音,竞日孤鸣!

玲珑雪霏将挖开的土给竞日孤鸣看,葡萄的根早烂了。她蹙着烟眉,说,我们不是按方法种的吗?竞日孤鸣说,可惜。

玲珑雪霏听着,突然说,你做的?竞日孤鸣没有否认。玲珑雪霏说,那袋种子。竞日孤鸣说,我调换的。玲珑雪霏哦了一声,说,差点,我便找那老婆婆的茬了。

玲珑雪霏问,你不喜欢葡萄?竞日孤鸣没有说话,因为他看见玲珑雪霏面无表情地看着他,五官没有一丝颤动,眼泪却是无声无息地流了下来,一颗接一颗。

竞日孤鸣生硬地说,你哭什么。玲珑雪霏说,我不喜欢涂有香气的洗头膏,不喜欢喝药,不喜欢欺骗。

竞日孤鸣说,这些你都做了。玲珑雪霏说,是,我都做了。她哭得更汹涌,比那日竞日孤鸣见到的她还要潮湿。

竞日孤鸣闭了闭眼,呼出一口最直白的叹息,随后像是放弃抵抗,伸手将人搂进怀里。

抱歉。竞日孤鸣说。玲珑雪霏说,我不要葡萄了。抱歉,竞日孤鸣说。玲珑雪霏说,何必道歉。竞日孤鸣用手指擦去她睫毛上的泪珠,说,因为比起那些,我方才发现,更不能忍受的是见你哭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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