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满江红|何立×孙均】不煮酒何来英雄
“几岁进的营？”
“十三。”
“晚了，早些干嘛呢？”
“耕地，照顾家人。”
“哎，是个有孝心的。”
何立停下书写，将细毫搁在案上，拿起纸张抖了抖，说：“不介意吧？”
孙均站在堂下，闻言神色不变，只是说：“军营履历向来都有归档，孙均斗胆询问这次是为了什么？”
何立微微一笑，从案几后转出，边走边说：“这武器啊，总该亲自上手试试。不能打铁的说它是用陨铁做的咱就信。”
“问几句便算试了吗？”
“方才是玩笑话。说到底我们都是人，人与人之间的交流胜过千军万马。可不能小看语言的威力啊。”
孙均不可避免地想到文字，想到语言，想到诗词。然后停止想象。
何立已站在他的面前，距离极近，是很难防备的空间，一根针就能要了一个人的命。
他杀过许多人的命，宋人的，金人的，也曾杀死过自己。直到今日他也不知自己究竟活下来没。
“等宰相的安排，或许会有一个你想要的位置。”何立随意说着，语气仿佛善意的施舍。话锋一转，何立忽然凑上前，鼻尖对着鼻尖，问：“难受吗？”
阴冷的呼吸缠上孙均的肺，收拢得他喉咙都在发紧。孙均定定地看着何立漆黑的眼珠，挤出一句：“不。”
孙均听过许多称呼，早些年他的亲戚，尤其那个便宜外甥会大呼小叫喊他小将军。姐姐听了也在一旁抿着嘴笑，手里的针线也没停。
到了夜里，一个木桌，三条板凳，一盏油灯。张大会煞有介事地盘算起他的军功来，说怎么着三进三出的院子整一个吧！孙均刚蹙着眉说不一定有，那边张大就拉着姐姐开始选房间，得冬暖夏凉的才好。
后来。后来。
后来何立带来了宰相手谕，封孙均为亲兵营副统领。
“恭喜孙副统领，你这可是几人之下，万人之上。”何立挂着招牌的笑，不容拒绝地拉着孙均的手。“得喝一杯。”
侍女呈上酒壶与酒杯，何立接过酒壶说：“其实这时候，合该煮酒论英雄。但英雄，我何立可不敢认，你呢？”
孙均的视线在酒壶和握着酒壶的手上游移，说：“孙均酒量不行，喝大了说不定就斗胆敢了。”
何立便笑得很放肆，笑得前俯后仰，笑得分不清真情假意。
孙均没有撒谎，姐姐曾语重心长地告诫他喝酒误事，所以他几乎滴酒不沾，没有锻炼的机会。
当他喝醉，更确切说是被灌醉，便觉得骨头从里到外酥软起来，成一滩泥，一滩血。没来得及摔烂，便被一股力量托住了。
“孙均，你想当英雄吗？”何立的身影和声音都模糊不清，孙均却意外地捕捉到了清晰的信号。
他的舌头在打颤，没说上一个字就被转移了话题。他听见何立说：“我有一把诡刃，一蓝一红两个机关。这酒也是。孙均，你救了自己一命。”
孙均自然知晓，他一向耳聪目明，他能看清很多。
“英雄不是谁都能当的，有些时候，当个小人，才能活得长久。”何立含住一口美酒，让孙均吞咽下唯一一次忠告。
【完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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