昼白

别关注,关注干什么。

【满江红|秦桧×孙均】沉舟

短打,胡言乱语,没有主题。


“秋凌渡,去过吗?”

问这话的人正坐在棺材一般的轿子里,四名轿夫抻着力气,青色的幕帘一厘也没有晃动。

孙均想,若他沉默得再久些,他们肩膀的肌肉便会被压迫得更深些,一直深到挫骨。可显然没有这个机会。

“回宰相,未曾。”

“噢。你方才看的那个方向,便是秋凌渡。”

从幕帘里缓慢伸出一只手,手指很长,很苍白,弯曲的关节很容易联想佝偻的脊背。

孙均低着眉,顺着食指的弧度瞥向高耸的屋檐。他又没有在看远方的路了,而是看着延伸的房梁,看着飘浮的云。

“咳咳。头回去,多看看。”轿子动了,微微晃着前行,又像乌篷船了。

孙均在江南时坐过一回,还是新船,竹篾上的黑漆还泛着油光。陈亮缩着大个儿感慨,说地忒窄,打起来多不方便!被胡永捶了一脑袋说谁打架用乌篷船啊,那都是用来消遣游玩的!陈亮也不恼,嘿嘿地笑,说玩儿好啊,就该好好玩儿!

孙均盘坐在蒲团上,微微躬着身。屋内很静,连自己的呼吸声也听不见。练武作战,完美控制自己的躯体才最有活命的机会。

直到沉闷的咳嗽声从帷幕后传来,孙均下意识便想站起身。

“坐。你坐了半个时辰,还没习惯?”帷幕后的人影轻飘飘的,太迷离,和他的声音一样。

“宰相传卑职前来所为何事?”

“孙均,我记得你的名。”秦桧开口。被通天的大人物记下名字是很值得夸耀的事,但当大人物是秦桧,小人物是孙均,却又有些微妙起来。

“半个时辰,咳咳,在这半个时辰,你冥想到什么?”

孙均没有回答,却反问了一句:“在内室的半个时辰,宰相在想什么?”

“噢,好问题。很少有人敢来问我,你们的何大总管,也不敢。”

孙均笑了笑,也许只是扯了扯嘴角,他说:“卑职不是质问,只是想寻求一个适合的启蒙。”

秦桧呵了一声,端起桌上的茶盏,也没有喝。

“我的脑子里啊,现在只有秋凌渡。”

“宰相先前去过吗?”

“去过,自然去过。当年我被金人俘虏,过的便是秋凌渡。后来归返,走的还是秋凌渡。我还记得那日阴云沉沉,黄河波涛泛滥,哪有母亲的样子啊!”

说着说着,秦桧竟站起身,仿佛动了情。

“黄河之水天上来,奔流到海不复回啊!咳咳,不复回!”慷慨激昂,言辞真挚,旁人见了未免动容,甚至会掉几滴眼泪来。

孙均一动不动,忽然说:“卑职在想当日宰相为何会叫住我。”

秦桧挺拔的姿态又瞬间萎靡下来,他的目光穿过帷幕,钉死在孙均的脸上。

秦桧说:“漂亮。因为很漂亮。这么多人,只有你扬着下颌,朝着远方。这条曲线多美啊,和九曲十八弯的黄河一样动人。”他的手指顶在帷幕上顺着孙均的轮廓滑动,像一叶很小的扁舟,停泊于孙均的肩弯。

“你还没告诉我,你在想什么?”

孙均每日都不去想,每日又会想很多,纷繁杂乱,公务私事。他又想起乌篷船上,左右卫围着他问在想什么,为何自请前往宰相府任职。他们不敢说旁的,只絮絮叨叨大材小用。

孙均答:“我在想舟何时会停摆,何时会沉没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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