昼白

别关注,关注干什么,又不做你的饭。

【千金少×玲珑雪霏】人间事(伍)

要如何做到轻易攻破陌生人的心防?这个问题很多人都在研究,或者说他们认为学到了这门本事才能更稳地立足于杀人的江湖之上。


但很少有人能真正掌握交往间的分寸,妥善的做法往往是先通过对方的口音探出户籍所在,以忆动情,慢慢渗透进对方的盲点。可从来没有人像玲珑雪霏这般大胆。


所以当玲珑雪霏脸色骤变,泪眼连连地冲丹阳侯行礼念道“师兄”时,不仅丹阳侯本人震惊,千金少一行人也是吓了一跳。


玲珑雪霏道:“丹阳师兄,我是盈曦。”


一听这个名字,丹阳侯的心神豁然动摇,他眼中的戒备与质疑悄然褪去了一些。他道:“我们确实有一个失散多年的小师妹,只来自于师尊的讯息,未曾见过。你如何自证身份?”


众人眼神无声交流,他们不敢肯定玲珑雪霏是否真是眼前男人的师妹,如果玲珑雪霏在说谎,他们又该如何解决这桩事情?


玲珑雪霏道:“若我使出了同门功法,这算不算证据?”


丹阳侯冷哼:“当然算不得,功法也可能泄露偷传。”


玲珑雪霏道:“若我说出了自幼与你们在一起的往事,这算不算证据?”


丹阳侯犹疑:“还不够有份量,若你见过真正的盈曦。”


玲珑雪霏叹道:“那便只剩下一种方法。凭心直觉。”


丹阳侯愕然,他足足凝视玲珑雪霏一刻钟,方道:“不知为何,你的气息确实令我熟悉。但我不能确认……”


言下之意,丹阳侯不能确认,但有一个人能确认,在暗处静静聆听这番对话的宅邸主人。


“你确实是盈曦。”一道温和的嗓音自身后响起,丹阳侯让出了位置,灰发灰袍的男人缓缓走出。他戴着一顶幂篱,看不清面孔。


“师兄,她真的是盈曦?”丹阳侯仍是质询的口吻,声音却平和不少,他已然相信了。


颢天玄宿颔首,平静地看向玲珑雪霏,道:“盈曦……久违了。”


千金少一行被丹阳侯敷衍地安排在了别院,玲珑雪霏则被颢天玄宿唤去了。


等坐在厅内,阿冉仍是有些不可思议地说道:“雪霏姐姐莫不是被上苍眷顾之人?她好像走到哪里都能一路顺遂,畅通无阻。”


见众人不语,阿冉自顾自说道:“在大漠就有这样的传说,曾经大漠有最繁华的城池,却因故消亡于茫茫黄沙中。若是见有人从大漠深处走出,那不是眼花就是见鬼。”


飞渊奇道:“这和雪霏姐姐有什么干系?”


阿冉喃喃道:“队长同我讲,他当时便看见雪霏姐姐远远从无边际的荒漠深处走来,飘渺得像一阵转瞬即逝的风。”


千金少的眼神瞬间幽暗起来。


主院清幽,适宜静养。颢天玄宿示意玲珑雪霏于桌案相对而坐,两人一时无言。


许久,颢天玄宿方道:“我没想过,能再看见你,盈曦。”


玲珑雪霏道:“颢天师兄,我……”


颢天玄宿道:“道歉的话语按下,能再见到师妹,为兄已知足。”


聪明人之间交谈无需多费口舌,也不用耗多少时间。但若是亲朋之间,却可以有叙不完的旧,念不尽的情。


玲珑雪霏和颢天玄宿自然是聪明人,同时也是亲密的兄妹和朋友。可这两个人只是坐着,静静坐着。因为他们已经分开了十几年,更因为他们本不该再次相逢。


人生的际遇有时就是如此,渴望见的人永不相见,不敢见的人又会突然出现。


桌上有一个白瓷茶壶,两个茶盏。刚进屋时,颢天玄宿便沏上了两杯茶。此时此刻茶已然比瓷还冷。或者该说,原本茶便是冷的?


玲珑雪霏饮下这杯冰冷的茶水,越冷的茶越苦,就像越痛苦的人泪水也越苦涩。


许久,玲珑雪霏才问:“颢天师兄,你们在此要待上多久?”


颢天玄宿道:“内伤不轻,才在此地休养。其中计较非是我能定论。”


玲珑雪霏便颔首称明白。隐约从院外传来嘈杂的说话声,颢天玄宿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玲珑雪霏,问:“因为笑残锋?”


玲珑雪霏微怔,这是很奇妙的体验,第一次有人将玲珑雪霏同笑残锋联系在一起。当有人开始在意两个人的关系,那就说明这场邂逅本身便不可思议。


玲珑雪霏如实答道:“我不清楚。”她不清楚为何这条路上千金少会是唯一的路标,正如同千金少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要寻找那条路。


路总是会有终点的,不是通往城郭,就是通往大海或深山。但这个世上还有一条路,是只有千金少才能找到的路。这条路的终点也只有千金少能发现。玲珑雪霏自己不过是一名过路的人。


玲珑雪霏却也明白颢天玄宿很少说废话,她也瞬间了然颢天玄宿在此和千金少有很大的关系。可以这么说,所有人和千金少都免不了某种命运的牵扯。


当玲珑雪霏离开主院在门口碰见独自一人的千金少时,她心中某种异常的情绪又滋生起来。


千金少在看花园的花,花园的假山,花园的石子路,但就是不瞧花园的美妙佳人。


玲珑雪霏问:“你故意的?”


千金少这才瞥了她一眼,语气阴恻恻的:“不知道你在说什么。”


玲珑雪霏道:“那我换种问法,你在这里做什么?”


千金少冷哼一声,道:“聊这么久茶水都能撒三泡,我是害怕有什么阴谋喔。”


玲珑雪霏忽然觉得对方有些像炸毛的狼犬,她道:“看来丹阳师兄与你并不对付。”


千金少道:“茶是凉的,板凳也是凉的,我的心啊……也凉。”


见识过千金少某种程度上的不要脸,玲珑雪霏淡然道:“你就是仗着我出去不能打你。”


千金少脸上隐晦的阴霾突然散去,他笑道:“为什么不能?不光出去可以,现在也可以。”


玲珑雪霏听了这话,便垂下头沉默,再度抬起头时眼眸里蕴着浅浅的光。


玲珑雪霏眉如冬雾,鼻如悬胆,但最让人挪不开目光的还是她那双如星似幻的眼睛。这是一双欲语还休的眼睛。这样的眼睛,这样的女人,总是很难令男人招架。


千金少恍了神,也知道自己恍了神。他还没有举动,玲珑雪霏便恢复原本平静的模样,说道:“之前你提过别小楼。”


千金少道:“没错,你的语气却似很陌生。”


玲珑雪霏道:“我不认识这个人。”


千金少问:“名字也没听过?”


玲珑雪霏道:“这非是重点。”


千金少便正经了神色,道:“他也提了这样一条路。”


玲珑雪霏在沉思,自见到颢天玄宿后一些事情豁然开朗,她在想如何能将一条口中的路变为现实呢?


于是玲珑雪霏也这么问出口:“一条言语中的路该如何兑现?”


这个问题不是明智的问题,也是不该出现的问题。它的出发点是诡谲的、多变的,而不是踏实的、循规蹈矩的。


一般人答不出这种有毛病的问题。能答得出这种问题的人多多少少也会有点毛病。


千金少不是一般人,他说出去的话很多时候都不负责任。可这回千金少想了很久,比玲珑雪霏想得还要久。最后他只能老实回答:“我不知道。”


玲珑雪霏已经不在想了,所以当千金少说出自己的回复后她立即说道:“这是我的委托,是不是该由我选择方向?”


千金少点点头,他有些期待又有些抵触地盯着玲珑雪霏。


玲珑雪霏道:“那便从水路先往西行吧。”


大海一直以来是传说和神话的温床,它够包容,够可怖,才能孕育无数的生灵和传奇。大型的河流最终总是会流向大海的,它们就是大海的血脉,从遥远的高山流淌,回归母亲的怀抱。


阿冉从没有见过大海,她一直觉得自己体内流的不是血而是柔软的沙砾。当她站上船就仿佛切断了生命的源泉,最后她只能与玲珑雪霏一行告别。玲珑雪霏特意嘱咐阿冉尽量同颢天玄宿一起,她已提前打过招呼。阿冉一一应下,站在渡口处向四人挥手,直到船只变成看不清的黑点。


飞渊挑选的船是仙舞门最好的一批,舵手和船长也是经验老道经历不知多少风雨。


戚寒雨知道后询问是否要出海得到了否定的回答,这让他多少有些疑惑。


飞渊神秘地冲戚寒雨道:“出行前做好万全的准备是最基础的要求。”


戚寒雨不解:“我们初次见面你差点被暗算,还是前辈救下的你。”


飞渊隐蔽地翻了个白眼不想再理这个人。


若说船上的风景哪里最好,一定是甲板上的风景。看两岸青山,看飞天白鹭,再闻闻新鲜的草木清香。如果这时候有一位佳人,那就再畅快不过。


千金少的眼睛就是这么忙碌,从东转到西,再朝身边的佳人投去几个暗示性的眼神。


被炽热的目光打量总是不大舒服,玲珑雪霏看向千金少,道:“想聊什么?”


千金少道:“你听过一句话没,一个女人如果她足够美又魅力四射,那她说什么男人都愿意听的。”


玲珑雪霏道:“所以你眼中只装得下姿色好的女人,看不见姿色一般的女人?”


千金少道:“看来你连最粗略的情报都没有找人买过。”


玲珑雪霏问:“什么情报?”


千金少笑:“笑残锋有一句名言,别人一听就知道是我亲述,绝无虚造。”


玲珑雪霏专注听着,千金少清了清嗓子道:“美女多如狗,宝刀最妖娇~”


玲珑雪霏掩袖而笑,道:“别人听了一定认为你是个刀痴。”


千金少反问:“我不是吗?”


玲珑雪霏道:“美女是不会比狗多的。”


千金少夸张地长叹一口气,他看着玲珑雪霏,道:“以前笑残锋说话做事从来都不后悔。”


玲珑雪霏问:“现在有了?”


千金少的视线在玲珑雪霏脸上划过,低声道:“就在刚才一瞬间,我很后悔怎么没早点遇见你?”


甲板上的风大了,暮光侵染了山头。


玲珑雪霏的面孔在阴影中若隐若现,她闭上眼,没让千金少看见她此时此刻的心情。


【待续】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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